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哀江南赋序

作者:庾信 南北朝 时间:2024-11-15

粤以戊辰之年,建亥之月,大盗移国,金陵瓦解。

余乃窜身荒谷,公私涂炭。

华阳奔命,有去无归。

中兴道销,穷于甲戌。

三日哭于都亭,三年囚于别馆。

天道周星,物极不反。

傅燮之但悲身世,无处求生;袁安之每念王室,自然流涕。

昔桓君山之志事,杜元凯之平生,并有著书,咸能自序。

潘岳之文采,始述家风;陆机之辞赋,先陈世德。

信年始二毛,即逢丧乱,藐是流离,至于暮齿。

燕歌远别,悲不自胜;楚老相逢,泣将何及。

畏南山之雨,忽践秦庭;让东海之滨,遂餐周粟。

下亭漂泊,高桥羁旅。

楚歌非取乐之方,鲁酒无忘忧之用。

追为此赋,聊以记言,不无危苦之辞,唯以悲哀为主。

日暮途远,人间何世!将军一去,大树飘零;壮士不还,寒风萧瑟。

荆璧睨柱,受连城而见欺;载书横阶,捧珠盘而不定。

钟仪君子,入就南冠之囚;季孙行人,留守西河之馆。

申包胥之顿地,碎之以首;蔡威公之泪尽,加之以血。

钓台移柳,非玉关之可望;华亭鹤唳,岂河桥之可闻!孙策以天下为三分,众才一旅;项籍用江东之子弟,人唯八千。

遂乃分裂山河,宰割天下。

岂有百万义师,一朝卷甲,芟夷斩伐,如草木焉!江淮无涯岸之阻,亭壁无藩篱之固。

头会箕敛者,合纵缔交;锄耨棘矜都,因利乘便。

将非江表王气,终于三百年乎?是知并吞六合,不免轵道之灾;混一车书,无救平阳之祸。

呜呼!山岳崩颓,既履危亡之运;春秋迭代,必有去故之悲。

天意人事,可以凄怆伤心者矣!况复舟楫路穷,星汉非乘槎可上;风飙道阻,蓬莱无可到之期。

穷者欲达其言,劳者须歌其事。

陆士衡闻而抚掌,是所甘心;张平子见而陋之,固其宜矣!

哀江南赋序

诗词赏析

公元548年十月(梁太清二年),大盗篡国,金陵沦陷。我于是逃入荒谷,这时公室私家均受其害,如同陷入泥途炭火。不想后来奉命由江陵出使西魏,却有去无归。可叹梁朝的中兴之道,竟消亡于承圣三年。我的心情遭遇,正如率部在都城亭内痛哭三日的罗宪,又如被囚于别馆三年的叔孙婼。按照天理,岁星循环事情当能好转,而梁的灭亡却物极不反了。傅燮临危只悲叹身世,无处求生;袁安居安常念及王室,自然落泪。以往桓君山的有志于事业,杜元凯的生平意趣,都有著作自叙流传至今。以潘岳的文彩而始述家风,陆机的辞赋而先陈世德。我庾信刚到头发斑白之岁,即遭遇国家丧乱,流亡远方异域,直到如今暮年。想起《燕歌》所咏的远别,悲伤难忍;与故国遗老相会,哭都嫌晚。想当初自己原想象南山玄豹畏雨那样藏而远害,却忽然被任命出使西魏,如同申包胥到了秦庭。以后又想象伯夷、叔齐那样逃至海滨躲避做官,结果却不得不失节仕周,终于食了周粟。如同孔嵩道宿下亭的旅途漂泊,梁鸿寄寓高桥的羁旅孤独。美妙的楚歌不是取乐的良方,清薄的鲁酒也失去了忘忧的作用。我只能追述往事,作成此赋,暂且用来记录肺腑之言。其中不乏有关自身的危苦之辞,但以悲哀国事为主。

我年已高而归途遥远,这是什么人间世道啊!冯异将军一去,大树即见飘零。荆轲壮士不回,寒风倍感萧瑟。我怀着蔺相如持璧睨柱之志,却不料为不守信义之徒所欺;又想象毛遂横阶逼迫楚国签约合纵那样,却手捧珠盘而未能促其定盟。我只能象君子钟仪那样,做一个戴着南冠的楚囚;象行人季孙那样,留住在西河的别馆了。其悲痛惨烈,不藏于申包胥求秦出兵时的叩头于地,头破脑碎;也不减于蔡威公国亡时的痛哭泪尽,继之以血。那故国钓台的移柳,自非困居玉门关的人可以望见;那华亭的鹤唳,难道是魂断河桥的人再能听到的吗!

孙策在天下分裂为三之时,军队不过五百人;项籍率领江东子弟起兵,人只有八千。于是就剖分山河,割据天下。哪里有号称百万的义师,竟一朝卷甲溃败,让作乱者肆意戮杀,如割草摧木一般?长江淮河失去了水岸的阻挡,军营壁垒缺少了藩篱的坚固,使得那些得逞一时的作乱者得以暗中勾结,那些持锄耰和棘矜的人得到乘虚而入的机会。莫不是江南一带的帝王之气,已经在三百年间终止了吗!于此可知并吞天下,最终不免于秦王子婴在轵道旁投降的灾难;统一车轨和文字,最终也救不了晋怀、愍二帝被害于平阳的祸患。呜呼!山岳崩塌,既已经历国家危亡的厄运;春秋更替,必然会有背井离乡的悲哀。天意人事,真可以令人凄怆伤心的啊!何况又舟船无路,银河不是乘筏驾船所能上达;风狂道阻,海中的蓬莱仙山也无可以到达的希望。因踬者欲表达自己的肺腑之言,操劳者须歌咏自己所经历的事。我写此赋,为陆机听了拍掌而矣,也心甘情愿;张衡见了将轻视它,本是理所当然的。

注释

[1]《哀江南赋》:“哀江南”语出《楚辞·招魂》“魂兮归来哀江南”句,梁武帝定都建业,梁元帝定都江陵,二者都属于战国时的楚地,作者借此语哀悼故国梁朝的覆亡。作品将家世与国史联系起来,将个人遭遇与民族灾难融汇在一起,概括了梁朝由盛至衰的历史和自身由南至北的经历,感情深挚动人,风格苍凉雄劲,具有史诗般的规模和气魄,是中国辞赋史上的名篇巨制。

《哀江南赋序》庾信 翻译、赏析和诗意

梁太清二年,建日的月,大盗篡国,金陵瓦解。

我藏身于荒谷,公私涂炭。

华阳疲于奔命,有没有回家去。

中兴路销,穷于甲戌。

在都亭哭了三天,在别馆被囚禁了三年。

天象周转,物极不反。

傅燮悲身世,无处求生;袁安一想起王室,自然流下眼泪。

过去桓君山的事业,杜元凯的一生,并有著作,都能自我。

潘岳的文章,谈及家风;陆机的辞赋,先把社会道德。

相信年始二毛,就是逢战乱,流离他乡,到了晚年。

燕歌远别,不胜悲伤;楚国老相逢,哭泣将怎么来得及。

害怕南山的雨,忽然踏进秦庭;让东海之滨,于是吃周朝的粮食。

下亭漂泊,高桥寄居。

唱楚歌不是取乐的方法,鲁酒没有忘忧。

追为此赋,姑且以记言,不没有危苦之辞,只有以悲哀为主。

已到日暮途远,人世间什么时!将军一去,大树飘零;壮士不还,寒风萧瑟。

荆璧望柱,接受连城却被欺骗;书装横阶,捧珠盘而不定。

钟仪君子,进入到南冠的囚犯;季孙行人,留下镇守西河的宾馆。

申包胥顿地,破碎的用头;蔡桓公的泪尽,再加上血。

钓台移柳,不是玉关可以望;华亭鹤唳,难道河桥的可以听到!孙策在三分天下,只有一个旅;项羽用江东的子弟,人只有八千。

于是分裂山河,宰割诸侯的国家。

岂有百万义师,一朝卷甲,砍被杀,如同草木一样!江淮无涯岸的阻碍,亭壁没有坚固的藩篱。

头会箕敛者,合纵策略缔结盟约;农具棘矜都,秦国趁着有利的条件,乘着好的形势。

将不是江南王气,但在三百年吗?由此可知并吞天下,免不了轨道灾难;统一天下,没有救平阳之祸。

啊!山岳崩颓,既受危亡命运;春秋轮番代,一定会有离开旧的悲伤。

天意人事,不少令人凄怆伤心的了!何况水路陆路穷,银河不是乘木筏上去;狂风道路险阻,蓬莱无法到达的希望。

穷困的人想了解他的话,来慰劳的人要唱歌这件事。

陆士衡听而鼓掌,我心甘情愿;张平子见到而简陋的,固然的了!* 以上翻译来自百度翻译(ai),仅供参考

作者介绍

庾信,南北朝人。

庾(yǔ)信(513年—581年),字子山,小字兰成。南阳新野(今河南新野)人,南北朝时期文学家、诗人。其家“七世举秀才”、“五代有文集”,他的父亲庾肩吾为南梁中书令,亦是著名文学家。

庾信“幼而俊迈,聪敏绝伦”,自幼随父出入于萧纲的宫廷,后来又与徐陵一起任萧纲的东宫学士,成为宫体文学的代表作家,其文学风格被称为“徐庾体”。累官右卫将军,封武康县侯。侯景之乱时,庾信逃往江陵。后奉命出使西魏,因梁为西魏所灭,遂留居北方,官至车骑大将军、开府仪同三司。北周代魏后,更迁骠骑大将军、开府仪同三司,封临清县子,世称其为“庾开府”。时陈朝与北周通好,流寓人士,并许归还故国,唯有庾信与王褒不得回南方。庾信在北方,一方面身居显贵,被尊为文坛宗师,受皇帝礼遇,与诸王结布衣之交,一方面又深切思念故国乡土,为自己身仕敌国而羞愧,因不得自由而怨愤。最终在隋文帝开皇元年(581年)老死北方,年六十九,追赠原职,并加荆、淮二州刺史。有《庾子山集》传世,明人张溥辑有《庾开府集》。

庾信是由南入北的最著名的诗人,他饱尝分裂时代特有的人生辛酸,却结出“穷南北之胜”的文学硕果。他的文学成就,昭示着南北文风融合的前景。

作者千古名句

春江暖涨桃花水。画舫珠帘,载酒东风里。

出自《蝶恋花·春江暖涨桃花水》[南北朝] 庾信

遥望洞庭山水色,白银盘里一青螺。

出自《望洞庭》[南北朝] 庾信

共眠一舸听秋雨,小簟轻衾各自寒。

出自《桂殿秋·思往事》[南北朝] 庾信

鸢飞戾天,鱼跃于渊。

出自《旱麓的》[南北朝] 庾信

男儿何不带吴钩,收取关山五十州。

出自《南园十三首·其五》[南北朝] 庾信

疏条交映,有时见日。

出自《与朱元思书》[南北朝] 庾信

常人安于故习,学者溺于所闻。

出自《商君书·更法》[南北朝] 庾信

人间没个安排处。

出自《蝶恋花·春暮的》[南北朝] 庾信

关西老将不胜愁,驻马听之双泪流。

出自《陇头吟》[南北朝] 庾信

君人者不可以不慎取臣,匹夫不可不慎取友。

出自《荀子·大略》[南北朝] 庾信

《哀江南赋序-头南北朝尾-头庾信尾-历史,抒情.doc》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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